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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2/08/14 13:26
第十一天
首先,钱穆很注意论述中国文学的基本特点,指点津梁,纲举目张。书中颇有深刻的见解,例如他讲《诗经》的赋、比、兴,有两段发挥道:
宋代王应麟《困学纪闻》引李仲蒙说赋、比、兴云:
叙物以言情谓之赋,情尽物也。
索物以托情谓之比,情附物也。
触物以起情谓之兴,物动情也。
意即无论是赋,是比,是兴,均有“物”与“情”两字。记的是物,却是言情。所谓托情、起情、言情,就是融情入景,故《诗》三百者,实即写物抒情之小品。中国人的抒情方法是叙物、索物和触物,不但《诗经》,即屈原之《楚辞》及汉时邹阳之辞,比物连类,也都是用这比兴的方法。
俗语说:“万物一体。”这是儒、道、墨、名各家及宋明理学家都曾讲到的。意即天人合一,也即是大自然和人的合一,此种哲学思想均寓于文学中……(第14~15页)
这就讲到根本上来了。中国文学的传统正在于情与物的互动相生,情与物乃是文学特别是诗歌的两个轮子。有人说中国文学的传统就是一个抒情性,这个提法恐怕未免失之于偏。独轮车不容易骑很远。写景叙事同样传统悠久。在散文里,除了情与物的相生互动以外,还有一个议论的传统,但诗里面不宜大发议论。钱先生讲中国古代最重视《诗经》以及《昭明文选》,甚至说只要读这两部书就够了(详见第136、183页),其深意其在此乎。
中国文学的另外一大特色是它的工具性、实用性。钱先生在讲到《史记》时,指出司马迁“将文学与历史融合在一起,亦将文学与人生加以融合”,接下来又进一步提升到全局加以发挥道:
中国的历史是应用的、实用的,诗歌(文学)亦是应用的、实用的。正如中国的艺术产生于工业,如陶器(有花纹)、丝(有绣花)与钟鼎(有器具、锅)等。并不如西方那样专门为了欣赏而刻画像。中国的艺术是欣赏与应用不分,应用品与艺术品合一,亦即是文学与人生合一。中国的古砚与古花瓶,是古董,同时又可使用,并不如西方般专为摆设之用。故中国之历史与文学始终是应用的。(第81页)
其实传统的“文以载道”这一句话也就把文的应用性、实用性、工具性说得很清楚了。这是一个事实判断,怎样做价值判断则是另外一回事。
钱先生是研究中国思想史的大家,他一向注意抓根本,讲大局。一般的文学史不大注意这个方面,这正是我们要好好向他学习请益的地方。

《中国文学史》

作者: 钱穆 讲述;叶龙 记录整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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